林珠道:“小的今年十七,听老妈妈说,王妃年方十八,小的斗胆叫王妃一声姐姐!姐姐,你不轻视小的,又赐小的名字,大恩大德,无以为报!今日小的斗胆,便将姐姐藏在后勤营中押运粮草,若是遇了事情,小的定然倾尽全力护姐姐周全!”
由此,林语便化妆打扮了一番,入了后勤营。这后勤营其实满是女子,林语又活泼开朗,不多时便与众人处成姐妹,随军出征。
恰逢今日听闻赵寅贸然出击,又知身后熹妃玩的一手好权谋,猜测其中定有隐情,这才不顾身份来找高铭,将前因后果禀明。
亦有条件,不许暴露她隐藏之地。
然而,赵寅却不知这是高铭缓兵之计,竟还想去追。因此,林语这才赶将上来,拦住赵寅。
“堂堂燕王殿下,竟护不得一个女子周全?”
“这是两码事,今日若是敌人伏兵更多,又或者是我军大举被围,你该如何是好?”
林语却顾不得那许多,回过头来怒瞪着赵寅,“若不是我拦着你,今日你定然还要去追,我们根本没有援军,只不过是假象而已,你若是再追的深了,定然是要被包围的,小命恐怕也会不保,你怎的不对救命恩人心存感激呢?”
赵寅实是拿林语没办法,仰天长叹,心里更是多了几分牵挂。
“罢了罢了,真是拿你没办法!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么?”
林语哼了一声,拿起赵寅的手肘,上去死命咬了一口。
“不识好歹!”
扔下红彤彤的手肘,林语就要翻身下马,却被赵寅一把横腰拦住。
“坐我的马吧,你那小瘦马,不细看,还以为是驴呢!也罢,你跟在我身边倒也不为过,若是将士们听闻你在,军心定然更盛,也知我等是要与辽军决一死战了!”
“这才对嘛!”林语哼了一声,“我的作用可大着呢!”
很快,赵寅率精锐及弓骑兵返回大营,此时天已经快亮了。
总兵大帐之内,一行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什么。
为首坐着的,不是燕王赵寅,不是辽东镇总兵高铭,更不是燕王妃林语,而是一个身材瘦小的十几岁孩子。
这小孩子裹着一层肥大的棉袄,十分不合身,棉袄上还打了几个补丁,头发散乱嘈杂的披着,很厚很油,现下正抱着一个油饼狂啃着。
原来,辽军此次突袭,其实并非偶然为之,而是早已知晓了大军行进路途。报信之人,亦是赵寅的老相识,熹妃娘娘!
只可惜,这熹妃千算万算,算漏了一招棋。辽东镇镇守太监安有志听闻此事后,火速命人追将上来,将情况一一告知高铭,让他们以防不测。
林语道:“这老太监狡诈是狡诈了些,没想到还挺为国为民的!”
此话一出,在座诸位,连同那小孩子,眼中闪烁起异样的光芒来,纯净而又极具野心!
高铭道:“粮草线路八成也已经暴露了,我们应当上报朝廷,更改行军路线以及粮草押运路线,如是这般,方才能避免辽军断我后路以及中途设伏!”
赵寅起身撩起门帘,外头鹅毛大雪,宛若柳絮纷飞,白茫茫一片,俨然化成雪海,就连山与大地,都难以分清。
赵寅道:“这鬼天气不知何时能停止,看这样子,还要再下上一阵!昨夜探子来报,我军预设行军路线上,大雪更甚,辽国境内又偏干寒,此时想的不该是粮草问题,而是士兵们的取暖问题!
因是六七月,又只有两个月可供我们发挥,兵部未曾给出抗寒衣装,如今,我军定然是风寒甚重!
而且,此时是我龙国主动进攻,且已暴露,辽军可以以逸待劳不说,抗寒定比我军还要游刃有余,不得不防!”
高铭道:“我有一计,只是并不得天独厚,说出来,权当是抛砖引玉了!既然熹妃暗中与辽军私通,且我军先前曾大败辽军,故而他们定然会依据我军粮草不足的缺点,避开我军锋芒,待到粮草见底,无有军饷之时,他们方才会与我军会战!
因此,我们就利用这一招,制造出粮草亏空的假象,撩拨辽军早日向我军出手!”
“露出破绽,何时都是妙计!只是,这番招数前次我们用过,这次定不会再奏效!常言道,辽国人稳重如泰山,他们不会再上当的!
因此现在,行之有效的计策有三条,第一,派出多股骑兵在这周遭搜索;其二,大军改变行进路线,北上向就近城池天安城而去;其三,上书将第一条禀明,上下瞒着第二条!”
“可那熹妃早已与辽军私通,第一条若是暴露,辽军定然畏首畏尾!第二条又无法助我军获得粮草,岂不是鸡飞蛋打?”
“无事,听我便可!”
令出山摇动,惊雷雪纷纷。
镖云骑剩下所有部众全部出得大营,不是向北,而是向南而去,每人都携了书信,势要将消息送出。
又有八股骑兵向北而去,于雪原之上,机动搜寻辽军主力身影。
大营亦开拔,向北而去,直奔就近城池。
一切都在顺利进行,变故却也在悄悄发生。
因知龙国大军动向,辽军星夜监视着。
见龙国大军行进路线与先前不尽相同,虽不知他们所为何事,却也不停出兵袭扰。
今日烧了粮仓,明日放了战马,这事时有发生,持续了一个月。
一个月后,消息传到了辽军征南大将军肖鸿麟耳朵里。
肖鸿麟将部众聚集,商讨此事。激烈争论过后,肖鸿麟已然有了答案。
肖鸿麟认为,龙国大军直奔天安城,目的有两个,第一,抢夺补充粮食,造成一种粮食短缺的假象,让他们主动前去进攻;第二,便是料到他们会猜出第一条来,吸引他们放弃进攻而积极防御,以逸待劳,化解成攻守战,更有利于消灭辽国大军!
肖鸿麟道:“赵寅这是绝境中想出的妙计,无论我军选择不在大雪天转移,暴露位置,还是回防,防止赵寅获取粮食补给,都能同我军决一死战,无非是时间问题而已!”
“如今之计,只得选择那何时都是上策的路,以不变应万变!
况且一月过去,龙国大军粮草消耗十分繁多,又无御寒衣物,且粮草军火被我军破坏不少,想必已然是强弩之末。
若我等再坚持半月,龙国大军必定军心打乱,若到了那时主动出击,赵寅必败无疑!”
此话一出,众人连连点头。
这也是他们如今,唯一的上策了。
肖鸿麟看向一旁一个身着袈裟的长发男子,“陈青云先生,您贵为军师,又是国师,此时何不算算,我大军如此行事,是否正确?”
陈青云捋了捋胡须,果然掐指开算。
又拿出龟壳,晃了几枚铜钱。
更是将龟壳上刻满甲骨文,烧了看迹象。
还是不满意,出门夜观星象。
最后,陈青云回到帐中,冷声道:“此战不宜出兵,天上有启,人间早定!要我等还按原来行事,拖到两月后,必胜无疑!”
“先生不知,那赵寅已经临近天安城,若是多给他十五日时间,他定然能粮草充足,兵强马壮,那时再战,战局已然落入下风!”
陈青云道:“天安城已然向北迁徙,虽说速度较慢,一时半会儿赵寅亦找不到,何不忍一忍呢?”
肖鸿麟道:“一月后出战,毫无胜算!”
陈青云笑了笑,没再说话。
又过半月,龙国大军先前粮草,早已消耗殆尽,此时,亦直逼天安城。
赵寅虽说是大皇子,可因自小忌惮佳选皇后,小时候全是宫女太监养大的,吃惯了窝窝头,喝饱了野菜汤,面对军中无粮的困境,也能安然处之。
可这林语还跟在身旁,这叫他如何能放心?
因而,他终究留了私心,大帐内藏了牛肉干,每日以清水小火慢炖,做给林语吃。
香飘万里,军中却无一人闻见。
林语结结实实喝了一碗牛肉汤,又将好肉捡到碗里,递给赵寅。
“干什么,这是给你吃的!”
林语笑道:“你实是不懂这食物的滋味,门外汉了!这肉香飘四溢,全在汤里,味道上乘。可这肉,却早已干如柴火,难吃的紧,你就替我将其消灭了吧!”
赵寅知是林语体谅,推开道:“不是我不帮你,主要是不饿,你吃吧!”
林语哼了一声,没好气的说:“你还好意思说呢,啃了三天黑窝窝头,脸颊都成绿色了,你还不饿?赶紧吃,不吃本大小姐这就外头冻死去!”
赵寅望向林语,惊诧无比。
军中粮食紧俏,士兵早已怨声载道,一个个饿的两眼发昏。
可这林语,竟依旧面色红润,脸蛋肥嘟嘟的,不像瘦了,反倒比原来有些微胖。
想到这里,他便也没废话,将肉接过,囫囵吃了起来。
刚吃完,何宁走进大帐内,半跪在地上禀告道:“殿下,快马来报,我们.. ...我们找到辽军的位置了!他们兵分三处,相距甚远,最近的,距离此地不到百里!”
“太好了,天不亡我龙国,天不亡我赵寅!通知全军,整装待发!告诉大家,晚上就能吃牛肉,喝羊奶了!”
“遵命!”